北方悬崖

Body, Mind, Soul

【Newtmas】Homing


TDC背景 主要角色死亡
God has forsaken this land



这是8月开始的第一个周末,他在潮起时的漫天水雾里醒来,脸颊潮湿,浑身黏腻。他猜自己昨夜又在半梦半醒间哭泣流泪,像条没用的、丧家的野狗。浪潮在没有月亮的夜里匆忙地击打着涯岸的岩壁,被洋流翻卷上岸死鱼的尸体的腥膻与他下身恶心的精ye气味绝妙地配合,恰到好处,想要让他连同整个胃一起吐出来。
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太安静了。
夜晚他能听到西面太平洋洋脊翻卷着岩浆扩张的碎裂声。山脉从海中涌起,推挤着浪流拍击着一阵阵节奏,然后同野狗的哀嚎声隔着水汽被模糊地放大,伴随着耳鸣在他的脑子里搅动,咕噜,咕噜。
这是他第几次梦见他了,他不再想去数。
就在前不久的时候太阳还像片脱水的西柚被僵硬地挤按在黑色的泥云里,近些天却也彻底没了影。海面一片金属的铅灰色,也或许是他的视觉神经系统出了问题。谁知道呢?
他被抽取了太多血液,极近身体崩塌的边缘,但他不在乎。其他人也没有办法真正阻止他这种类似慢性自杀的行为——毕竟他是在拿自己的血液对抗整个世界的闪焰病毒,没有人不想得救,尽管谁都知道于末世挣扎最后一秒生存的可笑,除了救世主本人。
他被自己那颗该死的悲悯又哀伤的心所束缚了,所以还不能离开,在岛上最后一批感染者被注射带有他所产生抗体的血清之前,他还要坚持。
他一辈子都在被可笑的注定的命运捉弄,抗体并非恩赐,他攥着手里的项链,然后暗暗讽刺自己。
但持续的抽血带来的唯一好处是分不清虚实的模糊与迷幻感,这给他带来如刀片割划心脏般的甜蜜幸福——他可以抬起眼睛就看到那个人站在他面前,无论怎样的阴影都掩盖不住的流金光彩,他对着他展露安慰的笑容,在他抽血时,或者在几乎每一个寂静的夜晚里,带来他裤子里的一阵黏腻和脸颊上的一片湿痕。


岛外的荒废焦土早已被曾恩眷中土的神明遗弃了,这片失去希望的、人类的母星,在垂暮之时缓缓地叹息,造就她繁盛丰饶的太阳,杀死她的太阳…而他能治愈闪焰的血液,却也像启蒙时期托举生命的那颗恒星,而他倒下后,还能再用血肉创造另一个米德加尔特吗?他没想过,因为他并不在乎。他只被满心焦灼的期望占据了。
每周的最后一天都是他被抽取血液的日子,他默默地数着数,这是第24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翻身下床,在薄薄黎明前准备好了一切,他近乎庄严地冲洗了被汗水胶着的黏腻身体,换上一身看上去最为整洁干净的衣服。洗脸的时候水中金属味刺鼻,他把整个胃吐空了,突然感觉浑身轻盈,异常的干净。
中午时分,他撸下了堆叠在肩上的袖子,回过头对着朋友示意点头。最后一管血被抽出,他的任务结束了,这里所有的人都将得到治愈。
这时太阳在积云间似火山喷薄,他扬起头,紫外线、红外线,长波携带着的辐射能量穿过平流层炙烤着大地,圣殿废墟钟声鸣响,鸽子振翅去往天堂。
海水上涨着涌动,他迷失在金色的阳光下,伸出手,指尖触碰光里的爱人,他走向海洋。海平面终于在此刻恢复了昔日的光彩,于是他开手臂,迎来了清透而温暖的碎浪。
他突然想起某日同那人在海边谈起一切结束以后的生活,也曾是这般光景。海鸟逆光飞行,远山绵延沉默,粼粼波浪的每一片金光都叫嚣着他心中的爱意,他将这甜蜜苦涩的恋情忍下,等到一切结束,等到一切结束…他暗想着,但还是悄悄用指腹不经意触碰那人温暖的掌心,然后他们跳下海,在水浪间嬉闹,扬起的水雾柔和着蜜金,温柔的就像海洋的心。




这是八月的一个普通午后,也或许是这颗星球生命倒数的某些个日子,一枚不起眼的弹壳项链坠入海洋的心中,碧蓝澄澈,于此刻,他终于回归爱人宁静的温暖怀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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